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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从老家打来电话,声音颤抖,说妈妈脑溢血,正在抢救。
我们兄妹几个纷纷连夜从东莞赶回老家。医院里,爸爸守候在妈妈身边。
医生给我们看妈妈的脑部CT,脑溢血面积太大,我们都被吓住了。只有爸爸那么坚定,说了一句话:“全力救她。用最好的药。瘫痪不要紧,只要她活着。”
那一刻,我们的眼泪哗哗直淌,不仅仅是因为躺在ICU的妈妈浑身插着管子,生死未卜,还因为爸爸的那番表示。
在此之前,我们从未觉得父母之间是有爱的。印象中,父母只要在一起,说不上几句话就会拌嘴。
而现在,爸爸坚定地说出口的话,真有点像偶像剧的情节。
手术后,妈妈只能说出只言片语,但能认出我们,能缓缓站立,能用一只手吃饭。
我们请了人在家里帮着护理,但只要爸爸在,帮妈妈挤牙膏,刷牙,梳头,从不假他人之手。这时我们才知道,其实这几年来,爸爸每晚都为妈妈做头部按摩,就是担心她出问题。
这有点颠覆我们的认知。父母年轻一些的时候,我们总觉得妈妈是强壮的,爸爸是羸弱的,总是妈妈照顾家里的所有人。
不过,即使他慢慢变成了一个老头子,我仍不觉得那和爱有关。我想他是怕她唠叨争吵吧。
以前,妈妈总是嫌我们洗衣服洗碗筷洗得不干净。现在妈妈病了,我们偶尔回家都想尽点孝心,给妈洗脚揩身子什么的,妈妈依然嫌我们弄不干净,而要爸爸来做。
爸爸给妈妈洗手,洗脚很费劲,两只脚洗下来,爸爸大汗淋漓,而妈妈心满意足地笑了,用不是太清晰的发音说:这下,才算干净了。
她那么依赖他,常常在夜里把他叫醒,只是要他坐在一旁陪着。我们劝说她有事就叫我们或叫阿姨,让爸爸休息好,爸爸身体好才能好好照顾她。
妈妈孩子般委屈的样子:不行,我就要叫他来。
他坐在床边,有时会用手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,好像她是他刚刚认识的女友一般。她会撒娇地说他“讨厌”。
白天,他要是出去一下,她看不到他,就会很着急,吵着让阿姨叫他回来;他回来了,她就说要翻身,脚不舒服要捏捏,要喝水要坐一下……她只是要他在身边。
是从哪一天开始,她竟像孩子了,生气经常来得没有理由。这些断断续续的镜头里,爱情,存在吗?
半年后,妈妈的主治医生上门来,感叹说:你们照顾得太好了,真没想到她能恢复得这么好。
那一天,我家就像过节一样,满是欢声笑语。
爸爸紧紧握着妈妈的手。
妈妈突然当着我们的面,抱怨爸爸从不牵她的手,过马路也不牵。我们听了很不以为然,觉得这样的想法对他们来说都挺矫情的,一辈子没牵手都过来了,现在还在意,太晚了吧。年轻的时候都没养成的习惯,到老了再培养,想想都够呛。在我看来,浪漫就像舞蹈,长期不练,就失去了自如和自在,再想轻歌曼舞,只能是造作和窘迫。
一次傍晚,父母从对面的文化广场散步回来,妈悄悄跟我说,爸爸今天过斑马线时牵了她的手时。我愣了半天,只有傻笑的份。
他们的日子,在我们有限的记忆里,有太多的空白,太多的被浪费。他们一日不落地对待人生,人生却常常藐视他们,包括我们做子女的在内。我们很羞愧。
想到曾经的某个周末,他们一回家,就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。爸说,你妈妈又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回来。妈抱怨说,你爸吃饭太慢了,总嫌菜不下饭,要不他自己来做好了。
直到现在,我才忽然明白,那根本不是要我们解决问题,根本就是他们在互相发嗲。
有次我给爸爸发了一条手机短信,提起他以前加入过业余合唱团,现在也该去唱唱歌什么的,也要有自己的业余爱好。很快他回复过来:那些都是无所事事时的消遣,我现在完全不需要了。守着你妈妈,就够了。
晚上我打电话过去,是爸爸接的。他的声音里竟有喜悦,说昨天老家下雪了,今天一出太阳,每一片树叶上都是透明的结晶,每一片树叶尖尖都在滴水,可美了!
他通过话筒传来的轻声细语,怕吵醒她,声音里却饱含着40年岁月沉积的温暖。
原来,短的是故事,长的是人生。故事填充的只是些微空隙,大段的空白,需要忍耐着,挨过去。他们的,我们的,都一样。
幸福的家庭其实都很无聊。


短的是故事,长的是人生


早上,爸爸从老家打来电话,声音颤抖,说妈妈突发脑出血,正在抢救。深夜,我们从东莞赶回老家,爸爸正守候在妈妈身边。医生给我们看妈妈的脑部CT,脑出血面积太大,我们都被吓住了,只有爸爸那么坚定,说了三句话:“全力救她。”“用最好的药,请最好的专家。”“瘫痪不要紧,只要她活着。”

那一刻,我的眼泪哗哗直淌,不仅仅是因为躺在ICU里的妈妈生死未卜,还因为那天之前,我从未觉得自己的父母之间是有爱的。

陪伴

从有记忆开始,爸爸永远都是白衬衣、中山装,整齐干净,头发纹丝不乱,说话轻言细语。老了,依然衣着讲究,我从未见他像别的老人那样穿着老头衫和短裤出过门。一辈子做宣传工作的他,戴着眼镜,有着骨子里的骄傲。而做保管工的妈妈,有着让我们姐妹俩羞惭的大嗓门和夸张表情。退休后,妈妈忽然恋上了花衣裙,隔三岔五地去扯上几尺繁花朵朵的棉绸,混搭得让人不知说什么好。

爸爸把一套《红楼梦》看了一遍又一遍,我猜他的心里一定一遍遍幻想过他自己的“林妹妹”。但,肯定不是这个和他跌跌撞撞过了四十多年,到60岁才把自己弄得跟个花姑娘似的女人。在我看来,他们两个人,语言没有交集,生命各有各的状态,总像是相互容忍着才能把日子过下去。

手术后,妈妈只能说出只言片语,却能认出爸爸来,能缓缓站立,能用一只手吃饭。我们请了人在家里帮着护理,但只要爸爸在,他都会帮她挤牙膏刷牙,为她梳头。这时,我才知道,这几年来,爸爸每晚都为妈妈做头部按摩。

这有点颠覆我的认知。年轻时,爸爸晚上睡觉不能离人,妈妈上夜班的夜晚他很难挨,所以妈妈特意从厂里的核心部门换到了边缘的保管部门。那时,妈妈是强壮的,爸爸是羸弱的,总是妈妈照顾爸爸。最终,生活让他们服膺,老去将他们招安。妈妈的老年疾患频发,从子宫肌瘤到高血压再到装心脏起搏器,而爸爸一直并不强有力的身体,在步步为营的岁月里变得平稳和充满耐力。

妈妈开始变得依赖爸爸,常常在夜里把他叫醒,让他坐在一旁陪着。我们劝她有事就叫我们或叫阿姨,让爸爸休息好才能好好照顾她,她却像孩子般委屈:“不行,我就要叫他来。”白天,他要是出去一下,她看不到他,就会很着急,吵着让我们叫他回来;他回来了,她就说要翻身,脚不舒服要捏捏,要喝水,要坐一下……或许,她只是要他陪在身边。

半年后,妈妈的主治医生上门来看她,感叹说:“你们照顾得太好了,真没想到她能恢复得这么好。”那一天,我家就像过节一样,满是欢声笑语。爸爸紧紧握着妈妈的手。前几年,妈妈突然当着我们的面,抱怨爸爸从不牵她的手,过马路也不牵。当时,我很不以为然,觉得挺矫情的,一辈子没牵手都过来了,现在才在意,太晚了吧?可是,某个傍晚,他们从鹰岭公园散步回来,妈妈悄悄跟我说,过斑马线时爸爸牵了她的手,声音里满是娇羞。

那天,我去鹰岭公园散步,看到合唱队的老人们在练歌,想起爸爸曾在那儿唱歌排练的情景。那时,妈妈每天闲逛于各大商场,爸爸则每日打扮整齐,西装革履地参加各类表演。相遇在一起的时候,他们就互相指责对方:“你妈又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回来!”“你爸吃饭太慢了,总嫌菜不下饭,他自己来做好了。”现在,我才明白,那根本不是要我解决问题,而是他们在互相发嗲。

我给爸爸发了条短信,提起他的合唱队。很快,他回复:“那些都是无事时的消遣,我现在完全不需要了。守着你妈妈,就够了。”

原来,短的是故事,长的是人生。故事填充的只是些微小的空隙,人生大段的空白需要包容和陪伴。他们的、我们的,都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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